第238章 留白（第1页）

“太轻易到手的东西，就不珍贵了。”贺明川意有所指。钱橙茅塞顿开。她不想以最坏的想法去揣度人心，但事实就是这样。无论是方致，还是兰乡县的人，一旦知道在钱橙和孟从理的心里，这份同学情谊的分量，也许会得寸进尺。可能不会对钱橙造成影响，但在将来一些合作上一定会怠慢了他们。这就是人性。不如借机发难，以投资为由，让对方兵荒马乱一场，方知这援助来之不易。亲自争取来的东西才会格外珍惜。下次钱橙带着钱去，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财神爷、小祖宗了。“你们暂时先不用管，让Calvin联系他们。”贺明川说道。这是要借势压人了！钱橙见贺明川要做这个坏人，知道他要为自己出气，看着他，笑得荡漾。“谢谢哥哥。”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甜，但贺明川就爱死了钱橙产的人工糖精。接下来的日子，方致过得很是不顺。他接到了贺明川助理的电话，对方上来就是一串责问。语气稳重中带着威严，俨然把钱橙当成了未来的贺太太、港城贺家下一任当家主母。方致心里咯噔一下。贺家，他只在财经新闻上见过。他一个小科员，对方动动手指，就能把他碾碎。什么理想、抱负，都是海市蜃楼。但对方的话很有技巧，贺明川作为瞳画游戏的大股东，不满自己麾下的人在兰乡县险些出事。方致这几年不是白混的，一下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连声表示一定会汇报给上级领导，给瞳画游戏和昂托资本一个交代。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兰乡县政府的人忙了起来。一层层上报、解释，为何到手的投资飞走了。接着又层层下达，要求彻查投资人遇袭这件事。不光是方致对瞳画游戏寄予厚望，兰乡县的领导班子也盼着能有人对自家伸出援手。巴掌大的地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传出去简直丢死人！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再过一两年，方致也该动了。方致走了，他们就青黄不接了。这几年兰乡县一直身处困境，方致带来了新的机遇，这里才渐渐有了起色。更何况，现在听方致的意思，瞳画游戏的投资决策还没最终确定。对方还在犹豫。跟着方致一起接待瞳画的那个分管教育的年轻人，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把瞳画游戏提出的方案设想描绘得天花乱坠。简而言之，兰乡县马上要腾飞的教育事业毁在了张二狗身上！于是从严从重处罚的情况下，张二狗这次要进去蹲几年了。张二狗的父母来闹过几次，被执法人员说的严重后果吓住了，转头又去了登记户籍的地方。老两口呼天抢地，祥林嫂一样翻来覆去地哭诉着儿子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因为当时被人把“光宗”改成了“广宗”，口口声声表示儿子被人换了命，甚至还找上了当时登记的那个人家里。那家有好几个儿子，可没惯着他们。一通推搡，老两口没讨到好处，终于消停了。几个姐姐齐齐松了口气。她们这弟弟胆大包天，进去能安稳几年，她们也喘口气。当了这么久的扶弟魔，人到中年，她们自己的家庭也鸡飞狗跳的，这下总算能省点心了。兰乡县地方小，也闭塞，县里再怎么折腾，外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个月下来，大家都脱了层皮，但好在昂托资本终于“松口”了，同意瞳画游戏继续投资。于是钱橙第二次踏上了兰乡县的土地。这次来的不止是瞳画游戏，还有京师舞蹈团的团长、孔妤桉和舞团的上级领导。这次兰乡县的领导班子如临大敌，从上到下几乎都到场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万万不可再出纰漏！钱橙带来的方案也没让他们失望。瞳画的财务部根据兰乡县上年度人均可支配收入测算了奖学金的数据，兰乡县的学生每通过一个教育阶段的学习、成功升学，便可以获得一笔奖学金。升学的层次越高，奖学金越高。农村花销少，这笔钱足以让一个学生无需为后三年的生活费发愁。而接下来三年，他们可以全力以赴冲击下一个教育阶段的奖学金目标。过去读书无用论盛行，对女孩子而言更是苛刻，早晚是别人家的媳妇，何苦要花这个钱？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好好学习就能赚钱。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干农活换不了几个钱，但是好好读书，那可是给家里挣钱的事情！更别提，考上大学更是有好几万的奖金，比这里很多家庭十几年省吃俭用攒起来的存款总额还要多。但这个钱到手的前提，是必须在大学报到成功。这是钱橙他们讨论的结果，也是贺明川亲自过目的方案。他给瞳画游戏提了不少意见，帮他们把一个个跳跃的灵感穿成线，形成一个逻辑严密、别出心裁的计划案。万一有张二狗这样的人家，愚昧又目光短浅，收了钱，转头把女儿卖了一个好价钱，这笔钱就失去了意义，甚至会成为她们悲剧的推手。没有什么比把希望在眼前斩断更令人绝望了。走出去，走到大学的校园里去，她们的人生就成功了一半。接着就是非义务教育学费全免，以及分年级设置的奖学金。奖金不多，但对比当地的收入，支付一个学生的日常开支绰绰有余。除此之外，小李校长提到的个人卫生问题，钱橙也上了心。她从初潮时，顾女士就教她使用卫生棉条，因此她第一个想法也是这个。只是立刻被否决了。价格贵，不普及，稍有不慎他们还要吃官司。钱橙和孟从理两个人跟着团队的人研究日用、夜用，各种尺寸和品牌，最后敲定了一家老牌子合作。价格合适，测评结果也不错，拿出去别人也无话可说。更让小李校长激动的是，从小学中年级开始，每个女生每年可以领两件少女文胸，一直持续到高中。这个项目叫“留白计划”，取自舞蹈创作中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法，在塑造人物形象时，也给观众留下想象的空间。而在这里，则寓意是给这些女孩子的人生留白。她们成年之后的任务不是嫁人生子，而是浓墨重彩地描绘自己的后半程。她们的未来有无尽的想象空间，和无数种精彩的可能。这个名称既强调了舞团的元素，也表达了对这些孩子的祝福。唯一弱化的就是瞳画游戏。但是没关系，他们会在别处得到补偿。这是钱橙提出来的想法，全票通过。她觉得自己厉害极了，接连几天在贺明川面前都一脸嘚瑟的傲娇模样，把他稀罕得不行。京市舞蹈团过去也有社会公益的政治任务，因此双方一拍即合。方致最近走路都带风。瞳画游戏的投资不是短期的，顺利运转一段时间，他们内部会成立基金会。这是方致对兰乡县的重大贡献，连带着今年整个领导班子可以扬眉吐气去汇报了。更别说这也为他的履历添了光彩的一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